读懂母亲怀旧情

读懂母亲怀旧情，我用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

小时候家里盖房子，从拆倒的老屋里清理出一堆杂物，有斑驳的梳妆盒、发黄的剪纸鞋样、破旧的绣花围巾、烟熏的木雕烟斗。这些旧物一直闲置未用，放在新屋里既占空间，也不雅观，我顺手将它们扔到了墙外的垃圾堆里。

母亲知道了，一面埋怨我不懂得珍惜，一面将它们捡回来，擦洗干净，放在堂屋角落的玻璃橱里。我真想不明白，这些破烂杂物，根本没有什么使用价值，而且与新屋的布置极不协调。只要瞥一眼玻璃橱里，我就觉得十分刺眼。那天趁母亲外出，家中无人，我将它们统统烧了。

母亲见不到橱中的旧物，怀疑是我干的。我坚决否认，但我紧张的表情还是出卖了我。母亲找来一根细竹枝，抽打我的屁股。我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委屈地嚷嚷：“你要是喜欢它，就把我扔了吧。”母亲突然扔掉竹枝，把我搂在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提起旧物的事。只是我一直不明白，那些破烂玩意，怎么在母亲眼里就成了宝贝了呢？

后来我离开家乡，一直在远方的城市里打拼。前不久，我搬进回迁安置的新房。妻坚决要把我刚参加工作创办文学社时的期刊和书稿扔掉，我和妻大吵了一架。那些书稿旧刊，倾注了我无数的心血，承载着我青年时代美好的记忆，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怎能忍心割舍啊！

夺下书刊，却猛然想起小时候烧毁母亲珍藏旧物的情景，鼻子不禁一阵发酸：那些旧物，或是母亲第一次手工作品，或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或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它们是母亲的精神寄托和心灵慰藉，我怎么可以将它们烧毁呢？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母亲那些看起来不合常理的举止，原来是那么的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