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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让你孤单

青春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散场后,无论我们在哪里,你都不要慌。愿有一盏灯,永远照亮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完了,迟到了。一睁眼九点了,今天大钟结婚。5月20日,真是好日子。扎堆儿一样,酒店都要贵几倍,但人说了,结婚这事儿,马虎不得。我抓起桌上的红包朝他家奔去。

大钟是我的发小,初中的时候我猛地长到了1。75米,和我称兄道弟的他直到高中才长到1。78米,并停滞于此,至今未变。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我罩着他。

大钟高中开始单恋。对方是文科班的班花,也是校花。校花谁不喜欢,我也喜欢。校花偏偏和我关系好,因此大钟对我十分感激,认为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水杉那时候从没用正眼瞧过他。

水杉是校花,众星捧月的物种。那时候流行写信,每天自习课上我都陪着大钟写情书,他写出来的句子不是肉麻到让人作呕,就是根本不知所云。所以这事儿自然交给了我,大钟就负责跑腿儿给我买零食。那个夏天真是幸福,全世界的冰激凌不论五角钱的还是天价的,我都吃了个遍。吃完写完,大钟抄写一遍,第二天我放到水杉抽屉里的信海中。

哎,赶紧上车接新娘!都几点了,来不及了!大钟朝我喊几句,我猫腰钻进了他的迎亲队伍里。抬头看到了车上挂的香水瓶,味道真是庸俗,一股子的甜腻,就像花瓣浓缩精。

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跟这香水一样浓郁,觉得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情。大钟也是,他见缝插针,水杉渴了他就光速去买饮料,冷了就立马给她披外套,热了就跟学校申请要买空调,因主张奢华带坏风气差点被叫了家长。

那时候,水杉一心考北大,而大钟复读一百遍也考不上。

车子向前行,走走停停,竟然堵在了三环上。大钟坐在头车里给我打电话,说全怪我迟到,万一破坏了他的终身幸福跟我没完。我说谁让你等我,没有我,新娘子娶不到了?他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天使吗?我直接挂了。有病。



高三那年水杉成绩一路领先,全校师生都看好她。没人认为她考不上北大。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我们三人行,水杉一眼都不看我俩,一路默念英语作文,走到车棚发现自行车座上被人用马克笔写了三个大字:“考不上”。

我们面面相觑了几分钟,大钟走上去用手把那三个字抹掉了。水杉看了一眼,推着车子走了。

第二天,又出现了。依旧是三个字:“考不上”。红色的马克笔写在灰色的车座上格外明显。大钟没吭声,依旧上去抹掉。

第三天,又是。

第四天,重复。

揭榜那天,“考不上”三个大字依旧神出鬼没。水杉崩溃了,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校花连哭的时候都那么楚楚动人,让人一时看呆了,不知如何安慰。大钟默默地走过去,一脚踹倒了水杉的车,说,这车不要了,从今天起,我送你。

从此以后,三人行变成了两辆车。大钟春风得意像回到了20世纪90年代,骑着自己的大二八车就能演《甜蜜蜜》。我骂他傻,把人家送进北大自己也考不上。大钟说无所谓,他不上北大,随便哪个学校都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迎亲队伍磨磨叽叽开到了新娘家,一系列繁杂又无聊的规矩,折腾一番,大钟抱着新娘从楼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庞大的伴娘团,好不热闹。大钟喜气洋洋,一脸中了六合彩的模样,幸福得叫人想骂街。

哦,那年最后,水杉没考上北大,我们一起进了北京X院,依旧是铿锵三人行。

不出意外地,大二的时候他俩牵了手。大钟约我出去喝酒,喝完了打台球,他赢了,埋单的时候突然抱住我,说,兄弟谢谢你,我结婚一定请你当伴郎!——哦,伴娘!

到酒店交了份子钱,婚宴就算开始了。一样俗套得无以复加,虚假煽情,无中生有,陌生的两个人都能被这司仪说成天作之合。

我入座了亲友团,看到了水杉,俨然贵妇范儿。

是的,大钟娶的不是水杉。他们临毕业分手了。



其实也不全是水杉的错。大四我和大钟开始凑桌打网游,耽误了他和水杉一起泡图书馆的时间,但饭还是大钟每天按时帮她打好,然后我提到她宿舍,因为水杉讨厌食堂人多拥挤油烟味满满。可女人最怕冷落,一丁点儿都不行,红杏为什么出墙,还不是墙那边阳光更多更温暖。

有次大钟看见水杉从富二代车上下来,彼此间充满了暧昧。大钟“嗖”一下就冲了上去。男人啊,不在青春里打过架,怎能算爱过?水杉上来“啪”一巴掌,打在大钟脸上。从此四年单恋,两年相处正式结束。

事情简单得不用复述。

后来听说富二代和水杉分了,大钟问我送什么能安抚一个女人受伤的心。我说玫瑰吧,送玫瑰总是没错的。大钟说,不了,不是要追回,只是作为朋友的安抚。我说那包吧,越贵越好。我挑了一个当季新款,发给大钟链接的同时也发给了我那时候的男朋友。大钟咬咬牙,真买了,还问我借了几千块钱,我那男朋友直接装没看见。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了。水杉凑过来问我:还是一个人?

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真是不敢承认,最后落下的人,竟然是我。

新郎新娘来敬酒,我特意没穿高跟鞋,大钟第一次伸手揉了揉我头发,说谢谢兄弟,给我包那么大一红包。我翻白眼,他说,等你结婚,我给你包双倍!我说,行吧,反正你嘴里吐不出象牙。

坐下继续喝。和水杉两人边回忆从前边举杯,简直就是粗陋的电影桥段。酒过三巡,两人都伴着音乐红了眼眶。水杉说这婚礼太煽情了,我说是啊是啊。水杉说其实大钟是个好人,我说是啊是啊。水杉说其实我也能上北大,还不是你们两个学习太差,车座上的“考不上”是我自己写的啊,我说是啊是啊,是啥?!

水杉说她压力太大了,全世界都觉得她能考上北大,其实她想和大钟好,大钟那年的每封信后面都写着我不再让你孤单。水杉又喝了一杯,劝我也喝了一杯,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再,让,你,孤,单。这几个字,其实是你写给大钟的吧。

我可能是喝多了,一下站起来,两眼发黑,又坐了回去。

那信都是我写的啊,我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字最能打动女孩儿。我问过大钟,你知道一个人在世界上有多孤单吗?你不让她孤单就是陪着她,就是守候她。我说是个人都怕孤单,你不让她孤单,就是最好的诠释方法。

路遥远,我们一起走。



大钟和新娘又换了一套礼服,他牵着新娘的手奔走在宴席之间,我站在和他相隔的几桌之外,泪流满面。

路遥远,我陪着你走,走到终点,你牵着别人的手继续走,不回头。

我和水杉离开酒店,坐上车,水杉说,你这场暗恋瞒得还真是海枯石烂。我说你别废话,长得漂亮的女孩就是会骗人,原来你都知道。

水杉说大钟送包的时候他们见了一面。大钟说为了安慰她,送给她一个贵礼物,但大钟是想换回以前所有的信。水杉问为什么。大钟说,因为那些信都是她写的(她是指我),这包也是她借给我钱买的。那年在车棚等偷写贼,她一直帮我盯着,看见是你自己写的,她跟我说这是你故意给我的机会,你难道不知道?

哦,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大钟拿着我的钱买了包以后我就彻底绝望了,回头去谈我不咸不淡的恋爱,最后理所应当一般——无疾而终。大钟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新娘,他们今天结婚了。

在车上我酒醒了大半,水杉打开后备厢,说有个东西大钟让我转交给你。我坐在后座拆箱子,打开以后看到了那个包。包里装着那些年大钟写给水杉的信,一整摞,用一个封条缠着,封条上面是大钟歪七扭八的字迹。

“听别人说,结了婚还能一起混的才是真朋友。谢谢你,这些信我送错了人,但这些年我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