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十分精致的故事,从内容到镜头语言,还有一些温暖柔情的小细节,即便最终以“殉情”结尾,也并没有让人感觉多大的悲痛,反而感知到的仅仅是一种夹杂着些许甜蜜的淡淡忧伤。
“是缘,就会完完全全,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就如歌里唱的那样。
大雨,一个女孩子突然跑到仁友的伞下,他们一起走到车站。腼腆的仁友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漂亮女生一言不发又不敢靠得太近,淋湿了自己半个身体,最终呆望着女孩子离开。随即一组画面昏黄的镜头,怀旧色彩十分强烈,是男孩子仁友在车站等待那个女孩的出现,但却一无所获。
又是纯美浪漫一见钟情的开篇,但缘分会不会就此从指缝间溜走,并且消失不见?
时间是1983年8月,仁友仍旧对当年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子念念不忘,没想到竟然在大学校园里又见到了她,她叫太嬉,念雕塑系。自此,仁友开始频频出现在雕塑系的课上,甚至不惜旷课,也闹出了不少笑话。但是他迟迟都不敢走近太嬉,只是远远的望着她。我想我们都能理解仁友,那种感情的最初萌动,暗暗喜欢的感觉谁都曾经历过。
有一天,他终于鼓足勇气,追上了太嬉,但是那种因为羞涩而表现得极为愚蠢的搭讪方式让他自己都懊丧不已,最后他对她说:“我对你施了魔法,因此你的小指总是翘着的。”
太嬉低下头,果真,自己的小指翘起。
爱情就这样笨拙又可爱地出现了。学校联谊会,他又跑去雕塑系,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她问他:“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她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渴望飞翔的女孩子,她告诉他,在新西兰,就有许多人从高处跃下,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跳下去也不会是终点”。
两个人在一起的片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柔如水或者热烈似火,平淡得甚至有些琐碎,但温情也弥漫其中,比如她纠缠着国文系的他,问“t”“d”的问题;在咖啡馆里,他给她点情歌“whenIfallinlove”;她送给他自己制作的打火机,上面雕刻着自己的画像,她说以前也交过男朋友,但总是担心会分开,就始终没有舍得送出去,这次不一样;他为了她送的打火机学抽烟……总之就是这些很生活的细节,让两个人的情感有了一种质朴单纯的味道。
后来仁友要去服兵役,她答应送他,他在车站等她至深夜,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她说:“万一我迟到,你也要等等我。”
然而,她却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孩太嬉在仁友的生命中留下刻骨痕迹后消失不见。
与前半段昏黄的色调缓慢的节奏相比,后半段是明亮活泼的,但是就情感的表述来讲,前半段是青涩而浪漫,而后半段则是说不尽的痛苦与挣扎。
时间跳跃到2000年,仁友已经娶妻生子,在一家高中当班主任。
情人节那天,学生吵闹着让仁友讲自己的初恋故事,这时男生林贤斌对爱情的见解引起了仁友的注意。
自此,女孩太嬉将以另一种方式与仁友的生命纠缠。
林贤斌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仁友原本平静的生活,他让他重新陷入到那段他始终难以忘怀的旧日感情之中,林贤斌的种种行为,语言都像极了太嬉———他的手机铃声是他和太嬉曾经在夕阳西下一起跳华尔兹时听的;她曾经说她的手凉是因为心很热,无意中,他也听到林贤斌说同样的话甚至连贤斌习惯性翘起的小指,都与太嬉如出一辙!
仁友开始渴望接近贤斌———运动会上的师生二人跑,他没有选择班里跑得最快的同学而是主动向体育老师提出要求,要与贤斌一起跑,当贤斌与他贴得那么近的时候,他因为紧张开始打嗝;他在晚上找借口打电话给他,却因为那边一直占线而莫名其妙地生气;他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课上为难贤斌的女朋友慧周……总之他的所有举动都一反常态,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但医生却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为了抗拒对贤斌的微妙情感,他主动与妻子亲热……
在太嬉消失17年之后,一个17岁的少年竟又从天而降,成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宿命,把仁友拉进巨大的痛苦之中。
故事终于无法再继续平淡下去,发生了预料之中的急转直下,贤斌在旧货市场上被太嬉曾经留下的打火机吸引,在仁友的课上,他居然也问了“t”“d”的问题,仁友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冲过去,疯了一样揪住他的衣领,问他到底是谁……
也许真的有所谓转世,而转世只为了与所爱的人再次相遇,相恋……
流言四起,贤斌没有上他的课,深夜,仁友坐在他的位子上等他回来,面对贤斌嘲弄的挑衅,仁友的脆弱与痛苦终于暴露无遗,他摇晃他的双肩哭着说:“太嬉,你为什么不记得我,而我却那么强烈地感觉到你。”
仁友终于因为此事离开了学校。
课上的贤斌望着打火机,画面变成80年代的昏黄———大雨瓢泼,原来是太嬉先发现了在雨中独行的仁友才会故意跑到他的伞下!
前世的记忆在某个瞬间复苏,骤然变得清晰起来,他不顾一切地离开,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赶往他们曾经约定的车站。
下一段交叉蒙太奇段落十分精彩,17年前,太嬉拎着饭盒水壶匆匆往车站奔跑;17年后贤斌骑着单车狂奔,一辆卡车撞倒了太嬉,水洒了一地,一只手伸出捡起打火机,摔倒的人又变成了贤斌。
原来,太嬉在17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火车站上,雪花绵延而至,深深相爱的两个人终于再次相遇,尽管太嬉迟到了整整17年,但仁友还是等到了她,因此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失望与落空换来这最终的重逢。
然后两个人一起到了新西兰,太嬉曾经提到的地方———Taurobang,在沿海的餐馆,两个人谈笑风生,坐长途车经过大片大片的绿地,贤斌的头安静地靠着仁友的肩膀,路边开满了黄色的雏菊……
高高的悬崖上,两个人双手紧握,相视而笑后纵身跃下。
镜头再次像开篇一样,鸟似地飞翔在风景优美的峡谷之间,醇厚悠扬的歌声让人感觉恍若梦境,话外音响起他们曾经说过的话:“在人生的绝壁上往下跳也绝对不会是终点,我一定要再次遇到你,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我只能爱你一人。”
爱的蹦极———是舒畅淋漓?还是内心荆棘?
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骨子里却藏着颠覆性小动作,徘徊于同性异性之间的暧昧,既凸显了爱能冲破时空冲破性别的藩篱,又破天荒地在韩国映画上成全了一对同性恋人,难怪当地上映时惹来争议。影片涉及了又一情感禁区即同性恋,我们所接触的同性恋电影不算少数,但对于相对传统的韩国人来说,真正涉及此题材的电影并不多见,即便是《爱的蹦极》也绝对不属于真正的同性恋电影。它只是用了一种人们较容易接受的方式触及到了这个情感禁区,却没有大肆渲染,蜻蜓点水一般地点到即止。尤其是结尾,表明了创作者含蓄保守的态度———他没有让两个人成为同性爱人在世上厮守,而是以死亡为代价换取下一场转世后的相爱。
“转世”这听起来荒诞不经的事情在电影里却让观者感同身受,尽管它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明林贤斌到底是不是太嬉的转世,但在所有细节的表现上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面面俱到了,我想讲故事者的高明也正在于此———留给观众更多的空间思考,让他们寻找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另外,影片中一些精巧的细节也让人感觉到十分温暖,还是韩国电影中常见的小铺垫,比如运动会上的“师生跑”,开始我们只看到仁友的主动要求,后来我们才知道贤斌也来找体育老师,他也要和仁友一起跑;比如突然跑到仁友伞下的太嬉,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那只是巧合,以为只有仁友对太嬉一见钟情,直到贤斌恢复了前世记忆,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太嬉先看中了仁友,她是故意跑到了仁友伞下……就是这些前后呼应的小细节,让电影变得格外流畅好看。
总之,这是部精致而且精巧的电影,它所营造的梦幻爱情势必让你感动,无论是前半段昏黄的怀旧古朴的浪漫情调,还是后半段表现的仁友的痛苦与挣扎,到最后相爱的两个人从容赴死,并给予死亡新的诠释,这一切将成为一场美好的关于爱情的旅行。
爱的蹦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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