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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花都开了

在我们剧团到处演出的时候,认识了一户姓陈的人家。陈先生是翟秋白的学生,是上海一所大学毕业的,他的夫人是上海美专毕业的。我在剧团的时候就常常到他家里借书,他有很多很多当年从重庆、桂林、上海带回来的好书。到了剧团解散时,陈先生大概觉得我这个孩子还是有一些可爱的吧,就对我说:“你不要到别处去了!大伙儿都走了,你就住在我们家,我给你零用钱,你就看书,在我们家吃饭。”他自费办了一个剧团。他写剧本,写本地戏,叫莆仙戏。让演员们演他的戏。他说:“你呢,在这里帮我画画海报就可以了。”就这样,我在他那里看书吃饭,跟他们一起玩儿。不久以后,我到另外的地方教中学去了,到处教书,到处投稿。到了过年时就回到他家里,除夕一定会赶到他家的,那时,他家里红色的梅花开得正好。要是哪一年没有回去的话,他就会给我写信说:“花都开了,饭在等着你,以为晚上那顿饭你一定赶得来,可你没有赶回来。你看,花都开了。”

我这一生碰到很多这样的好人,不但是他对我好,而且培养了我的感情。他们拿这么大方的感情对待我,对我的一生来讲受用无穷。可以这么说,我从十几岁到现在都是在这样的感情灌溉下成长起来,壮大起来的。直到今天我的老年,我都是在朋友的感情浸润之下生活下来的。